俄方随时准备进行对话 让一切回归正义和联合国宪章的原则
本刊记者/曹然
2月25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展开特别军事行动的第二天，乌克兰首都基辅再次在爆炸声中“醒来”。据塔斯社报道，当地时间清晨4时左右的爆炸声“在全城都能听到”。伴随着警笛和防空警报声，驻守城内的乌克兰安全部队开始向外转移。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记者称，躲在防空洞里的市民们传言，政府已经炸毁了几座大桥，试图阻止俄军进城。
乌克兰军方25日上午表示，仍有能力保卫首都。在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中，美军机械化部队日平均推进速度为20公里，而基辅距离俄罗斯及白俄罗斯边境地区有150公里到200公里的路程。但离“开战”不到一天，战争的危机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
俄军三路进军，泽连斯基留守基辅
“俄罗斯军队缴获了两辆乌克兰军车，正穿着乌克兰军队的制服向基辅推进。”2月25日一早，乌克兰国防部副部长马利亚尔的公开“预警”引起城里一片恐慌。
不过，和前一天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称“俄罗斯支持的破坏部队已经进入基辅”一样，马利亚尔的说法尚难以得到证实。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天之间，俄罗斯军队距离基辅的距离，已经比乌克兰军方在战前的设想近了太多。
从俄罗斯及白俄罗斯边境由北向南进入基辅的主要路线有三条。其中在第聂伯河西岸有一条：从白俄罗斯边境城市马祖尔（Mazur）出发到达乌克兰北部历史名城和交通枢纽科罗斯滕（Korosten），再向东进入基辅。
沿第聂伯河东岸抵达基辅的道路有两条：最近的路线，是从俄罗斯边境的新尤尔科维奇（Novye Yurkovichi）出发，先到达30公里外的乌克兰城市切尔尼科夫（Chernihiv），再行进120公里即到达基辅。稍远的道路，是由更偏东的边境小城特罗博特诺（Troebortnoe）出发，经两座乌克兰城镇科诺托普（Konotop）和尼岑（Nizhyn），最后从东侧进入基辅。尼岑到基辅的直线距离和切尔尼科夫相当，但从特罗博特诺到达尼岑有近100公里的路程。
战前，乌克兰军队已经在科罗斯滕、切尔尼科夫和科诺托普-尼岑一线部署了精锐防御力量。据乌方披露的信息，在北部一线第一时间反击俄军进攻的，不仅有乌军边防部队，还包括政府军精锐力量及准军事武装“国民卫队”。
北约防务专家、匈牙利前三军总参谋长佐尔坦对《中国新闻周刊》解读道，这些乌克兰精锐部队装备了来自北约的先进武器装备，并接受过系统的现代化军事训练。其中，乌军装备的土耳其进口TB-2无人机，曾在2020年10月的纳卡战争中被阿塞拜疆军队用来打击亚美尼亚军队的俄制装甲部队，取得一定的战果。
因而，走“寻常路”的俄军装甲部队推进速度比较缓慢。乌军称，24日全天，俄、乌双方围绕切尔尼科夫展开激烈争夺，乌军暂时击退了俄军的进攻。截至25日上午，该市主要地区仍在乌克兰方面的控制中。乌军宣称在该进攻方向上出现的俄军包括第 74 摩托化步兵旅。该旅隶属俄军中央军区，是重要的机动力量，曾被俄罗斯防长谢尔盖·伊万诺夫称为“战斗准备最充分的部队之一”。2015年，路透社曾报道该支部队出现在叙利亚，参与俄军帮助叙利亚政府军打击反政府武装和“伊斯兰国”恐怖组织的行动。
在另一条主攻方向科诺托普-尼岑一线的俄军较为顺利，坦克集群于24日晚些时候成功控制科诺托普。当地政府称有约300辆俄军坦克经过了城镇。25日早上，尼岑的乌军机场遭到俄军炮击，显示出本路俄军已快速行军约100公里，进抵尼岑近郊。
第聂伯河西岸的战局则出乎基辅的预料。当地时间24日下午，乌克兰内政部官员突然对国际媒体透露，俄军已经进入切尔诺贝利禁区。在紧张的状况中，一位美国记者将乌官员提到的“可能危及核设施”听成了“已经摧毁核废料处理设施”，酿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报道事故”。事实上，后来公开的信息显示，当时基辅已经和切尔诺贝利的留守人员失去了联络。当夜，塔斯社证实，俄军已在晚上7时许全面控制了切尔诺贝利禁区。
在1986年灾难性的核事故后，位于基辅北方一百余公里处的切尔诺贝利不再被视为连接南北的交通要道。因而，基辅到白俄罗斯的公路线先要向西行近百公里，绕道更远的科罗斯滕。此前，CSIS等美国主流智库也分析认为，如果俄军从第聂伯河西岸进攻，可能选择占领科罗斯滕及其南侧的另一座城市乌曼，从而在西岸形成一个对基辅的“大包围圈”。
然而，直到25日中午，乌军重兵把守的科罗斯滕和乌曼还没有见到俄军大部队的影子。但对基辅的防御而言，这已不再重要：进入切尔诺贝利的俄军主力正沿此前被废弃的公路向南直奔基辅。
对乌军而言，形势更严峻的是，俄军空降兵部队已在24日进入基辅西北20公里处的霍斯托梅尔军用机场。当晚9时多，乌克兰陆军组织精锐力量试图夺回机场，但未能成功，仅在基辅东南的俄军另一处空降据点鲍里斯波尔机场击退小股俄军空降兵。乌军称，25日，稳定了霍斯托梅尔阵地的俄军已经向距基辅仅25公里的西北小镇沃泽尔（Vorzel）及周边村镇活动。
沃泽尔不仅已经逼近基辅市区，而且扼住了乌克兰西北部最重要的高速公路E373公路的咽喉。目前，该公路及基辅西北方向的公路已被乌军封锁，西南部的出城道路则仍挤满了逃难的车流。
“俄军在复制2008年在格鲁吉亚所遵循的相同战略。”佐尔坦分析道。2008年与格鲁吉亚的七日战争中，俄军从宣布独立的阿布哈兹地区进入格鲁吉亚境内后，仅用一天时间就占领了迫近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的城市哥里。此后三天，俄军装甲部队和空中力量徘徊在哥里到第比利斯一线，随时可以进入格鲁吉亚首都。俄军进入哥里的第四天，双方签署停火协议。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25日早些时候表示，他仍没有离开基辅的计划，将与其他官员一起留下。泽连斯基说，他的家人也留在了乌克兰，“但不能透露他们的具体下落”。而俄罗斯国防部发言人科纳申科夫24日晚再次强调，俄罗斯军队的目标不是乌克兰城市，而是“仅限于通过外科手术的方式打击和削弱乌克兰的军事基础设施”。
乌军仍在顿涅茨克，俄乌均释放谈判信号
在2月24日晚的发布会上，科纳申科夫还宣布，俄军第一天的空袭已经摧毁了83处乌克兰地面军事设施，包括11座空军基地和18个防空导弹雷达站，“基本完成了保卫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任务”。但第二天，俄军仍在基辅、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顿巴斯地区三条战线上发起军事打击。
为何战斗没有结束？顿涅茨克当局表示，乌克兰军队的战斗力未被彻底削弱，且在25日凌晨仍对顿涅茨克城市戈尔洛夫卡进行炮击，造成六名平民伤亡，还有数十栋民用房屋被毁。
此外，据乌军消息，到24日结束时，不仅基辅、哈尔科夫等乌克兰主要城市仍在乌军手中，乌军也依然控制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部分区域。美国智库“战争研究所”当晚也指出，考虑到乌军依然控制这些地区，而俄军尚未展示“全面的能力”，俄军可能会在未来几天进行进一步的行动，以进一步“削弱乌军的指挥能力和重新部署部队的可能”。
佐尔坦指出，问题在于，北约在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加大力量向一线部署更多部队和空军力量。一段时期以来，美军和北约联军在靠近俄罗斯和乌克兰边境的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波兰及罗马尼亚增兵超过1.2万人，分驻在构成“第一防线”的15座军事基地中。但是事实上真正靠近乌克兰西部的，只有一支部署在波兰边境的美军部队，更多力量则位于波罗的海三国，威胁俄罗斯及白俄罗斯本土安全。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24日就指出，白俄罗斯军队不参与乌克兰境内的行动，但要时刻防卫来自西方的战争威胁。
在此背景下，分析人士担忧北约会以保卫波兰边境、应对乌克兰西部可能的难民危机为理由，向波兰-乌克兰边境地区调集更多军队。一些西方智库则渲染称，俄军当前的目标是“以第聂伯河为界，占领包括基辅在内的半个乌克兰”。这些分析称，留给泽连斯基政府和“西方”的乌克兰西部地区“资源有限，工事很少，要依赖西部邻国的支持”，并建议北约进一步向波兰增兵。
对此，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总干事科尔图诺夫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虽然总体上俄罗斯和北约直接爆发冲突的风险很低，但在北约进一步增兵的背景下，更危险的情况也可能发生。
“只有通过对话，你才能更好地了解对方的关切，这是唯一的办法。”他指出，如果通过单方的军事手段来“保护安全”，必然影响其他相关方的安全利益，“作为回应，他们的军事行动又会危及你的安全。这就是恶性循环”。
2月24日，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表示，如果乌克兰当局已经准备好，莫斯科愿意和乌克兰领导人就“乌克兰中立”等可以解决俄方安全关切的问题进行对话。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24日也表示，俄方随时准备进行对话，“让一切回归正义和联合国宪章的原则”。
25日凌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回应道：“我们不怕与俄罗斯进行谈判，不怕讨论任何事情，比如讨论安全保障和中立地位。”他还抱怨，乌克兰已经被西方世界抛弃。
“我问他们：‘你和我们在一起吗？’他们都回答说：是的，他们和我们在一起。但他们又说，还没有准备好让我们成为北约的成员。”泽连斯基说，“我今天问了 27 位欧洲领导人，乌克兰能否成为北约成员，他们没有回答。”
24日启动特别军事行动以来，俄罗斯方面也和西方世界保持着密切沟通。拉夫罗夫24日透露，他已与美国及北约各国官员进行了“紧张而详细的讨论”。亦有俄方人士对《中国新闻周刊》透露，就在普京宣布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地区“独立主权”的次日，美俄双方“重要的智囊人物”举行了一次闭门对话，且对话的时间“被多次延长”，“可以说，各方始终保持着密切的对话”。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背景下，泽连斯基事实上已经和普京“间接”通了话。法国总统马克龙25日透露，他已在24日应泽连斯基的要求和普京进行了通话，过程“快速，直接，坦率”，核心议题是“尽快结束敌对行动”。
北京时间2月25日下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通电话，重点就当前乌克兰局势交换意见。习近平指出，中方支持俄方同乌方通过谈判解决问题。中方关于尊重各国主权和领土完整、遵守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的基本立场是一贯的。中方愿同国际社会各方一道，倡导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坚定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和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
